妳從貨架的空隙看到這間店的老闆,最先引妳注目的,是飄然在老闆身邊色彩盈滿的小鳥。牠們有些佇立在老闆的肩上、有些飛繞著,並一同鳴囀吟唱宜人的樂曲。
但是老闆的外型打扮顯然與這心曠神怡的氛圍格格不入:她是個有著大波浪長髮的艷麗女子,眼眉慵懶,身穿低胸高衩法袍,防禦力看起來真的很高。 在妳仍將目光放在老闆時,侍衛長找到了妳,壓低聲調提醒:「我們差不多該走了。」 「太快了吧,」老闆看到在貨架之間的妳們,對妳倆說:「我可是算過妳今天會來,特地這麼早到的。」 妳見侍衛長捂著眼,不想領這份情:「那真的是打擾了,我們要先走了。」說完便尋找史萊姆打算一同離開。 「我剛剛給那個小朋友一包魔物零食,她在樓上開心吃著。」正當妳思忖著老闆不是簡單人物時,她塞了一包零食給妳:「妳背包裡的更需要吧?」 「別嫉妒,我也會給妳啊,當然是人類吃的。」老闆挽著侍衛長的右臂親暱地說,但侍衛長只是冷淡回應:「不用,謝謝。還有妳別靠我這麼近。」侍衛長極力撇開頭,不想低首看到無法忽視的存在,「而且妳平常顧店就是穿這樣的嗎?」 「當然不是,就是穿大眾平民的衣服,還會圍圍裙啊。妳今天難得主動來這裡,當然要特別穿『戰鬥服』會見妳。」接著老闆恍然大悟貌,「喔──還是說妳是只想有圍裙的部分。」 「不好意思,」妳見侍衛長快招架不住,只好中斷她們之間的小情趣:「我有問題想請教妳,可以嗎?」 老闆閉上眼,再慢慢睜開眼,轉換了另一個模式,語氣柔和說:「既然妳是她的朋友,當然可以。再說如果幫了妳,有達成我的目標就是最好的了。」接著老闆示意要大家上樓談談。 到了樓上的休息室,妳把吐司放出來,讓新生的牠看看環境、還有吃點剛才拿到的零食。 妳拿出圖陣書本,翻到妳感到困惑的頁面:「我想問的是,『時空復原魔法』跟『穿越世界魔法』用的材料還有法陣是不是很像?」 老闆立即回答:「是很相似,不過就算是初學者也能輕易分辨。」老闆接著說,「沒接觸過魔法的人才看不出來,或是假裝認不出來。」 老闆的話逐步證實妳的猜想。 「但妳就算真的犯了『穿越世界』的罪,我想不至於嚴重到要下重金捉捕妳。」侍衛長若有所思:「黑、白兩家都在找妳。白家要活的妳,黑家巴不得要妳徹底消失。但發出公告的則是中央公家機關。」侍衛長接著分析她的看法:「可能妳被黑家陷害,並立即被告發到中央的執法單位,而白家迅速發現這件事,從中插手。」 「這種家族破事,好幾代祖先的恩怨,反而是局外人最透徹。」妳閉上眼,深深嘆了口氣。 「所以妳是知道妳被誣陷,才趕緊逃出來的嗎?」 「不是,是她帶了好幾個衛兵,捉住我,說我犯了法,打算帶我到外頭的林地,」妳嘗試回想當天的狀況:「但正行徑在街上的時候,中央的侍衛隊趕過來。一陣混亂中,衛兵敗陣下來,侍衛隊胡亂捉人,把我當成普通的平民,最後送到……勞改營的樣子。」 侍衛長大致理解妳為何流亡在外的原因,「妳都逃出來了,還要回去嗎?」 妳看著仍停駐的那一書頁,下定決心:「對,我要去見她。」 「妳也看到公告了吧,她大概會在她的宅邸──等待命令。」 「插話一下,那是在哪裡?」 「在尤里康城中央宮殿跟宮廷魔法協會中間吧。」侍衛長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老實回答這問題。 「好──那麼我給妳一些東西吧。」老闆興致勃勃從抽屜拿出好幾顆小球,每顆小球裡有紅色的雲霧流動著,「這些火球彈的威力至少可以破壞一整面牆。啊,既然拿出來了,我再加強火力好了,強到順便把協會炸光光最好。」接著在小球上用手指畫出看不懂的咒文。 侍衛長緊張地握住老闆畫到一半的手:「妳討厭協會也不至於這樣吧。」 妳好奇問老闆:「老闆妳沒加入魔法協會嗎?我覺得妳很厲害,應該可以輕鬆進去吧?」 侍衛長幫忙回答:「不,她是被趕出來的。」 「呃,是做錯什麼事嗎?」 「因為我沒繳年會費。」 「幹嘛不繳費?我還沒聽妳說原因。不是說協會有很多資源嗎?比如禁忌的咒語、豐富的材料還有優渥的研究經費什麼的。我看到的報名簡章是這樣寫的。」 「啊──妳說到這些就讓我更氣。一開始我看了覺得好像不錯所以加入,也乖乖繳費。但我觀察好一陣子,協會內部都沒新增資源,說好的經費一直拖延沒撥下來。這也就算了,協會還要會員硬接委託單。應得的報酬,幹部們沒講明,但不用想幾乎讓協會抽走了。」 老闆難得找到宣洩出口,繼續發言:「幾年後,會費大漲往年的好幾倍,理由說是什麼因應人事行政費用以便提供更好的品質……這種鬼話誰信?後來我聽說我們有些後輩跟協會幹部們關係不錯,拿到很涼的行政職務。」老闆喝了口茶,為她的不平遭遇結尾:「總之我就不屑繳啊就離開了。」 「喔,這樣啊。」侍衛長剛剛似乎恍神一會,這才將注意力轉回,「但我聽說協會的幹部都很小心眼,為什麼妳到現在沒事。」 妳這才回想起聚在會議桌的長輩們,在處理市政時面對宮廷魔法協會申請補助款公文,總視為燙手山芋。不批准的話,除了自身安全危險度提高,各種大小委託案也會被拒收。 「他們在我走了後才了解我不好惹,懂嗎?」 「我懂。」侍衛長很明白。「啊,想起來要麻煩妳幫忙我……我拿筆寫一下。」 老闆額外拿出紙、筆和墨水給侍衛長:「拿去吧。另外這墨水不要用,是專門用來畫法陣的。」 在妳看著侍衛長一面思考、一面書寫時,老闆給妳一張魔法陣卷軸:「不論結果如何,妳可以用這錨點卷軸回到這裡。」 妳有點羞赧請求老闆再給一張錨點卷軸,並解釋:「其實是要給史萊姆的,我答應她,要帶她回到她的地盤,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……」 史萊姆轉頭看著妳,說不出話來。 「可以,妳知道那個地方的座標嗎?」 「我……我不知道。」 「沒關係,手指伸出來,閉上眼,回想那個地方。我需要妳的幾滴血液。」 妳緩慢闔上雙目,努力憶起與史萊姆第一次見面的情境,伴隨著手指瞬間的刺痛感。 「好了。」老闆輕喚妳的聲音將妳拉回現狀,妳看到老闆拿著儲滿血液的鵝毛筆微傾,在卷軸上書筆一段符文。 「這樣也可以?」 「和教科書寫的不一樣對吧。」老闆平緩地接續解釋:「其實生物的血肉是最好的材料。它蘊含很多資訊,更承載無形不可計量的記憶、情緒、意識。妳剛剛集中精神想一件事時擷取出來的血,就是最好的素材,因為它含有濃厚的思緒。」 妳瞬間想到一件事反問老闆:「……那取用史萊姆不是更直接嗎?」 「我捨不得傷害她。」 侍衛長寫到一半抬頭幫忙說明:「她……很尊重在乎除了人類以外的生物。」 即使這是努力斟酌後的字句,妳還是讀出弦外之音,並在心裡吐槽千萬遍,也顧不得老闆是否厲害到會讀心術。 「要不是協會那邊的人在玩鬥爭、沒想過幹正經事,我會變這樣?」 侍衛長怕老闆又要開始憤世嫉俗,拿出妳撿到的小刀中斷她:「這個做定位錨點附魔。」 「妳……妳為我做好多事,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妳了。」 「對啊,妳有想過我嗎?妳有對我這麼好過嗎?」 侍衛長在反向意義的雙重追問下,只能跳躍話題回應:「好、好,連同兩張卷軸一起算,共多少錢,不夠的話我明天再來這裡付清。」 「我不要錢,」老闆慵懶的媚眼直盯著侍衛長:「我要妳用身體償還♀」 妳漲紅著臉、雙手強摀難掩笑意的嘴。要是尤里康主神在妳出生時賜予撰寫或繪畫的能力,妳會馬上拿著紙筆紀錄眼前這一切美好的意境。可惜妳沒有,妳只好猛吃桌上的魔物零食,企圖壓抑內心彭湃的激昂心情。 「不、不要說這樣曖昧的話!好啦!我會安排久一點的假期,跟著妳去更遠的地方找材料!」 侍衛長替自己的清白辯護後,為了努力平復心情,拿出攜帶型磨刀石,開始磨小刀:「我先磨銳利點,魔法才更容易附著對吧。」 「嗯。」老闆也靜下來,但看起來意猶未盡。 妳又問了老闆關於法陣的問題,「妳說血裡有個人的記憶,那可以運用在『時空復原魔法』嗎?」 「可以。」隨後老闆從儲物櫃拿出已畫好公式魔法陣的卷軸,鵝毛筆再次汲取妳的血液,準備開始書寫。 |